瑪羅斯卡·拉維納語
納米比亞是一個以沙漠為名的國家?;哪疅o垠,天地茫茫,卻有著多變的色彩。想想那廣闊的褐色焦土平原,白色的鹽田,以及粉紅色調的沙丘。長時間開車行駛在荒蕪中探尋這些微妙變化的風景需要耐心與敏銳。處處人煙稀少,見到加油站也覺得仿佛不是真實的存在。但是在盡頭,卻有讓人深深著迷與震撼的風景。長頸鹿、斑馬、牛成群結隊而移,火烈鳥翩然起舞,一只大象在群落中突然跌倒。在這里,動物是大地的主人,他們好奇的看著人類,又轉眼忘記,慢慢地享受屬于自己的旅途。
最明凈的地區(qū)
文·陳有為
最近看多了街拍作品,再來看這樣一組來自西非沙漠的圖片,突然有一種警示意義。從東京到芝加哥,從上海到合肥……海量的唾手可得的街拍作品充斥我們的視野,城市和城鄉(xiāng)結合部的人們各種體態(tài)和表情,被肆意地消費。人,作為地球上最喧囂和最自大的生物,他們的表情——或麻木或“陰謀詭計”——仿佛最值得解讀。
再來看這一組1989年出生的年輕攝影師瑪羅斯卡·拉維納(Maroesjka Lavigne)的照片,炎熱的西非,焦黃色的大地,干燥而明亮的空氣,孤獨而落寞、讀不出表情的動物,沒有人和汽車,它讓我想到20年前看過的卡洛斯·富恩特斯的一本書名《最明凈的地區(qū)》。這是世界的童年景象,還是末日景象,時間仿佛在這里隱匿了。在這永恒性的場景里,人類變得渺小而卑微。在這些動物眼里,攝影師的舉動一定是怪誕和匪夷所思的。
在攝影由奢侈的工具而成為一種習以為常的功能的今天,我們見到來自哪里的景象都不足為奇,連來自星外的圖景也算不得什么稀罕了。旅行者的圖像因此變得平庸。這個夏天我?guī)缀跤腥种坏呐笥言跂|南亞和韓日,這在旅行還沒進入老百姓生活、不知旅行為何物的上世紀80年代,簡直無法想象。但還是有大量的攝影人朝圣般去往“別處”,殊不知他們帶回來的只有獵奇性、走馬觀花般的圖片,也許只有異域的陌生化才能打動他們漸趨麻木的神經。想依靠旅行獲得杰出的作品在今天幾乎不可能。但還是有無限多的攝影師沿著河流、國道、邊境線不懈地行走,但勝出的從來都是那些內心有準備的人,在于出發(fā)之前的“此處”。
我說過,風景攝影是最困難的,這不是一句嘲諷的話,山川亙古不變,又朝夕不同,要拍出既不背叛自然,又和“我”有關的圖片,絕非易事。那些長槍短炮齊集,朝一個景色對準火力的做法,自然比較“初級階段”,在攝影文本和藝術審美的意義上也是乏善可陳。風光攝影、風景攝影、景觀攝影,再去區(qū)分這些無聊的概念,其實毫無疑義。那只是評論家們的自娛自樂。但現(xiàn)在的攝影師都成了藝術家,跨界成了時髦,大量相貌平平的圖片經過改造、裝飾、混搭,集體漂白,或者齊齊整整地刷上一層漆,作品似乎有了那么點藝術的腔調。世界退遠,一律成為藝術家的表現(xiàn),尊重客觀世界、尊重肉眼所見的作品越來越少,但這一切都難掩其平庸本質。這組深入西非沙漠腹地得來的作品“Land of Nothingness”,獨有其誠懇和樸實的一面。
作者簡介
瑪羅斯卡·拉維納(Maroesjka Lavigne)
出生于1989年,15歲開始對攝影感興趣,2012年獲得根特大學(Ghent University)攝影碩士學位,目前在比利時根特生活和工作。作品曾在阿姆斯特丹UNSEEN攝影節(jié)、Affordable Art Fair 藝術節(jié)布魯塞爾站、布魯日的44 Gallery等展出,并獲Emerging Talent Lens Culture、Talent Call Fotomuseum Amsterdam (FOAM)、the Photoacademy Award等獎項。
本組作品 Land of Nothingness 獲2016年Sony World Photography Awards 自然景觀類一等獎,并進入本年度the Magnum Photography Awards決選。
圖·瑪羅斯卡·拉維納
部分內容選自《中國攝影報》8月16日8版